九日瑶歌

[瑞金]告白与爱皆泯灭于时间

   这次的主题是啥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告白和[时间]吧……？希望能够好好表现出来，以及这是[gold]组的投稿！ @凹凸瑞金深夜六十分
　　最后一天晚上的疯狂赶稿，分量超级压缩，所以很多地方大概有些凌乱。
　　
　　
　　最初这里只是尘封已久的资料室，那些老旧的过去冰冷的躺在脆弱的羊皮纸上，仿若触之即碎。
　　然后这里忽然就热闹起来，被少女们的嬉闹，好奇以及男孩的不屑给填满。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土都变得活跃。
　　
　　原因简单的可笑，不过是少女的悸动，时常出现在课堂上被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屠龙者]、[时代的终结者]、[最后的英雄]——名为格瑞的男人，不，应当以少年来称呼更为恰当，毕竟，他死去的年纪，也未超过十八岁，拥有着一张让大多数少女看了都会怦然心动的面庞，加上数之不尽的功绩、冷漠寡言的性格——实在是个再完美不过的、好似神话一般的存在了。
　　于是少女们来到这里，从尘封的历史中寻找零星的碎片，去一点点拼凑起曾经。
　　
　　*
　    公元342年
　　
　　 “格瑞少爷，今天是要去看那位大人么？请一路顺风”提着羊奶的少女双膝跪地，跪在路旁，向着在连走路都不太稳的男童低头。
　　那孩子瞪着一双紫罗兰的眼睛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继续前行，身后的少女却不敢抬头，低头等待对方的离去。
　　
　　男童的名字是格瑞。
　　格瑞是伯爵的孩子。格瑞才五岁，可他是大人心中完美的继承人，话不多，没有叛逆期，成绩修炼样样第一，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只有一个爱好，每天都要花一个时辰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很远，远到以格瑞的小胳膊小腿一天的时间都走不到。好在他不是别人，他是伯爵的儿子，每天都会有马车将他送到森林的边缘，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由他自己慢慢的过去。
　　
　　格瑞的父亲是个合格的公爵，他擅长吹嘘拍马，能够八面玲珑，甚至会为了一副精灵所绘的画卷不眠不休上几个日夜。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于维持他“伯爵”的身份，自然在作为父亲方面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好在所有的贵族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生下的孩子本来就是为了优秀的继承人，不然有何用处？
　　格瑞完全符合他对于继承人的要求，他自然也不在意满足这孩子小小的要求。在知道格瑞每天所要见到的是何等的存在以后，他的喜悦几乎要蔓延而出。
　　栖息在森林里的，是龙。
　　最后的龙族，人类的守护者，无数人竞相追求的存在。
　　
　　从此格瑞的功课被全部取消，他不需要背下冗长烦琐的家族谱，不需要了解国王宠妃的喜好，不需要学会挑选出符合贵族审美的配饰……他只需要陪伴那条龙就好，无论多久。
　　格瑞一如既往地点了头，伯爵满意的露出了微笑，这才会是他的继承人。
　　
　　格瑞的点头被所有人视为对于继承人功课的接受。
　　可格瑞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喜欢和那条龙待在一起，比什么都喜欢。
　　第一次见到龙时，格瑞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震撼:巨大的身躯盘踞了整个空地，翅膀的线条流畅的无与伦比，金色的皮肤是太阳神的恩赐，而那双蓝宝石的眼睛望向了他——格瑞屏住了呼吸。
　　“是人类的孩子啊？”然后烟雾缭绕，巨龙化作了人类。
　　格瑞一向少言，能够一句话说完的绝对不说两句，这样的格瑞却第一次拥有了言不达意的表现。
　　
　　呆了一段时间以后，格瑞开始慢慢了解到这头龙的尊贵之处。
　　他被尊称为[人界的守护者]，[最后的神秘]，[神造之物]。无数人追逐，无数人寻觅，无数人奢望的存在。
　　每天在来到森林之前，父亲都会叮嘱他:不许惹怒那位大人，遵循对方的所有命令，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他们说龙无所不能，他们说龙是神最完美的造物，他们说龙是世上最强大的存在，他们说龙是完美无瑕的存在，他们说，他们说……
　　而小小的格瑞会在心底反驳:
　　可是他会耍赖啊？
　　可是他会偷懒啊？
　　可是他不会做饭啊？
　　…………
　　在一次偶然说出内心的想法以后，格瑞就知道大人的世界不需要，不允许，不存在反驳，他们要的只有接受。
　　从此他变得越加寡言。
　　
　　格瑞的父亲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一点改变，他认为这是格瑞的更进一步。
　   但是金对此觉得很可惜，他化为人形在草地上打滚了很久，嘀咕着格瑞你还这么小话就没了以后是不是不打算说话了格瑞你别这样虽然你听我说话也很好但是没人跟我讲很无聊啊格瑞你不要这样啊……
　　
　　格瑞格瑞格瑞……
　　格瑞觉得有点不明所以的快乐。这个人，一直在叫他。
　　从那时候开始，就有小小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慢慢开花。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另外的人进入了森林，他温文尔雅的单膝跪地，请求金成为他的龙，让他成为金的骑士。
　　
　　金不是只属于他的存在。
　　其他人也会窥视他，渴望他，然后……得到他！
　　格瑞第一次没有按时去见金，他查阅了古籍:……龙与骑士是彼此的半身，他们相互依存，共同存在，并肩作战，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我想成为金的骑士。
　　我想让金成为我的龙。
　　第一次，内心燃烧起了名为渴望的熊熊烈火。
　　他减少了去见金的时间，在对方不满的抱怨的同时以“功课”为名敷衍塞责，面对父亲的指责则是以“那位大人的要求，我希望我能够与他更近一步……”织补起天衣无缝的借口。
　　
　　变成最强的人，就可以成为龙骑士了吧？
　　拥有无人不知的盛名，就可以更进一步了吧？
　　成为无所不能的英雄，就可以拥有金了吧？
　　
　　不够……
　　他举起初级剑士的证书。
　　不够……
　　他将大刀置于对方的脖颈。
　　不够……
　　他高高举起中级魔兽的头颅。
　　还不够——！
　　他抬手接下“s”级的通缉单，背景是旁人窃窃私语的指点。
　　
　　需要更加、更加强大的自己！
　　需要无人能敌、无人不晓的威名！
　　需要成为凌驾于时间与历史之上的英雄！
　　
　　所以，什么都可以做吗？
　　所以，什么都能够做到吗？
　　…………
　　并不是那样的——！
　　
　　他的双手第一次无法握紧那柄大刀，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却可以察觉到，名为[绝望]的存在。
　　“杀掉这头恶龙就可以了，”身旁的同伙在催促，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渴望“是格瑞的话你一定可以的！”
　　“格瑞大人手中的，是可以屠龙的武器吧？”牧师露出了钦慕的微笑。
　　“喂，杀掉这家伙就了事了，”刺客蠢蠢欲动“啧，这种事，果然还是格瑞你这家伙最擅长吧？我听说你以前可是杀死过不少的魔兽啊——”
　　
　　那是龙。
　　伤痕累累的巨龙。
　　被讨伐的存在，旧世界的遗物，神明的走狗，人类厌恶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原来是格瑞你啊。”
　　忽然有声音在脑中响起。
　　“我还真想不到呢，来讨伐我的居然会有格瑞，不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是格瑞啊……”
　　“不——”
　　好不容易吐出口的话语被截住，名为“金”的龙族依旧在喋喋不休。
　　“不过挺开心的啦，嗯，我也不想死在别人的手里呢。格瑞是我认同的存在，所以格瑞的话——没关系。”
　　“为什么？”
　　“啊，看来格瑞还不太明白，”金忽然化为了人形，周围的伙伴也停止了动作，是凝固时间的魔法。
　　“我啊，是最后的龙族。是神秘的代表，是神的象征。”
　　“上一个纪元，是神明的舞台，是神的时代。而现在，神明已而离去，我是时代的遗留物，我阻滞了人类的未来。我是最后的顽石，卡住了历史的齿轮……”
　　“这本该是人类的世界，却由于我的存在停滞不前——我是坏的存在，应该被擦除，被摸消，被毁灭。”
　　“我阻碍了世界的进展。”
　　
　　无法接通。
　　无法理解。
　　无法相信。
　　
　　“杀掉我吧，格瑞”依旧保持着少年外形的龙族对他露出了笑容“毁掉旧世界的丝线，带着人类向新的未来迈步吧。”
　　然后魔法被解除。
　　
　　刺客在背后的阴影中浮现。
　　格瑞立即举起了绿色的大刀。
　　
　　*
　     “请允许我歌颂我们的英雄，他们踏上遥远的征途，杀死了那头恶龙！”
　　“他们为我们斩断了神明的束缚。而现在——我们自由了！为我们自己而欢呼吧！”
　　“看啊——！来看吧，旧时代的残渣已而毁灭！恶龙已死，”满脸狂热的男人举高了双手“从此这世上再无神秘！再无神明！再无我们的统治者！”
　　“——这将是人类的世界！人类的主场！人类的舞台！”
　　“这便是人类创造的[奇迹]——！”
　　
　　高台上的旗帜高高挥舞，鎏金色的鸢尾花耀眼的可怕。台下万众齐声欢呼，为这新纪元。
　　格瑞立足于男人的身后，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似垂死挣扎的落网之鱼。眼前昏暗的可怕，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两种极端紧紧缠绕着他不放。
　　
　　在昏沉之间，他被推到台前，万人立于足下，他将众生俯视。
　　是要说些什么吗？
　　
　　眼前有幻影浮现。
　　他看见了恍若幻梦的过去。
　　五岁的格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告诉金他很喜欢他，世界上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可他想了又想，觉得一定会有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他要变得厉害一点以后再来和金讲，那样金一定会很高兴的。
　　十岁的格瑞举着巨剑，他刚刚拿下初级剑士的资格证，他坐在一节枯木上。他正思考如何才能跟金讲想要成为他的龙骑士。但是他想了很久，金是世界上最后的龙，一定只有最强的英雄才能够配的上他吧？再等等，等他成为英雄以后吧。
　　十五岁的格瑞拿着书本，他发现自己好像恋爱了，对方还不是人，是世界上最后的一条龙。他难得没有出现在学院的演武场上，而是出现在了图书馆。他皱着眉翻开那些粉红色的图书，寻觅一个又一个的恋爱技巧。然而所有的技巧最后一步都是说要表白，可是金那么厉害，他是最后的神秘，他是仅剩的龙族，他是人类的守护者………不行，要变强，变得更强！他果然还是成为能够配得上金的存在以后再去比较好。
　　十八岁的格瑞……
　　十八岁的格瑞站在万人之上，全民为他欢呼，他们面上是纯粹的喜悦，为了新世纪的到来。
　　十八岁的格瑞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他成为了无人可比的英雄，他的名字将被载入史册。
　　可是金呢？
　　金已经不在了。
　　那个他所有愿望的主人都不存在了。他与旧纪元一同葬身于历史，从此便成为微不足道的灰尘。
　　
　　没有了。
　　所有的话语所有的动力所有的曾经都崩塌不见。
　　
　　格瑞低下了头，他背起自己的大刀。转身步下台阶。
　　“没什么好说的。”
　　
　　何必再说。
　　又有何可再说。
　　不曾吐出的告白与一切皆泯灭于时间之中，无可追寻。